这是一封粉丝来信:
今天我陷入了抑郁,一整天头脑里塞的好像是棉花,呆滞,稍微深一点的问题都思考不了,对很多事情毫无反应能力,却硬撑着陪我妈逛了一天,完成工作,全天负责导航,努力安排好活动时间。但这些表象下,我能感觉到自己心脏上涂抹着厚重的防护层,一切能搅动内心的声音如今都石沉大海。那些自己尤为擅长且象征着生命力的特质——快速应变、对日常事物的激情和好奇、调节情绪、幽默,全都下降为零。我无法从耷拉的嘴角挤出一个玩笑缓解气氛,也无法接纳消化别人给我的情绪了。寻常生活里的细小挫折,比如迷路、排队、要回答妈妈的一句话,都令人不堪重负。走在马路上,连平静无事都伪装不来,连叹气都好累。我大脑发胀,只希望可以闭上眼睛原地消失,世界暂停。
写着写着,都要哭出来了。
但我知道这种情绪状态离真正作为心理疾病的抑郁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我明白这一点,因为青春期时我曾被诊断为中度抑郁。因无法适应环境变动和认同感冲击,我曾经历过厌学、停滞、痛苦、服药而后逐渐康复的大半年。
通常人不太愿意在康复后反复回忆病情,还有人始终会把自己脆弱的状态看做另一类“污点”,可每过几年,当我回看那时的抑郁,和后来不时舔过生活夹缝的抑郁黑舌,它似乎都多透露出一些关于自我的秘密。
抑郁不仅是书上描述的那些状。那些状虽然让人感觉自恋破碎,糟糕透顶,但当我像开头那样梳理着自己的状时,我也就是在表达着自己内心的隐形黑洞,或许我还在苦苦挣扎,试图挽救,改变,或对抗一个感觉或世界——当然有时这个世界就是我自己。
但为什么我宁可呆在状里描述它,都不愿解决它呢?
这么想来,我便更讨厌自己的无力和软弱。后来才知道,呆在抑郁态里面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如动物需要冬眠一样。当我彻底失去一些东西,痛得无力前行,我会让自己全身浸没在抑郁的暗黑物质里,向天借来一个“loser”的身份躲起来。宁可陷在原地,嘲笑自己,以泪洗面,也要逃避。
抑郁温水煮青蛙般的残忍背后,似乎又提供了一种保护: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感觉不到东西,我不能再改变了。
这被深深的无力和不安挟持着,我们就这么进入类似“假死”的抑郁状态。后来,我在 Ernest Keen 谈抑郁的书中读到,这样防御的方式也是一种智能,自我保护的行为。
但真正的抑郁不止如此。它会站在“状”背后面无表情看着你——你不再悲于过去,不再害怕未来,因为你甚至不会有对未来的感知。不再有需要你去对抗的东西,因为你已经放弃对抗。你已放弃防御,放弃以任何形式和外界协商你活下去的需求。你活着,很累,很辛苦,毫无希望。但你仍然活着,这才是痛苦的地方。
对于活着是否有意义与价值的争论,就是关于存在本质的争论,远在“抑郁”被命名的很久很久之前大概就存在了吧。“存在”这件事始终是让我感动的奇迹,但它也能轻易就把我推入焦虑不安:
我是谁啊?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要做些什么呢?我做得好吗?
我是好的吗?我是恶的吗?我值得被爱吗
我会死吗?死后会怎样?我准备好死了吗,此刻,明日,何时?
写到这里,似乎我也习惯了带着这些没有答案的追问生活下去。有时夜深人静浮现出的很多负面情绪,可能都是在为了逃避回答这些问题。
排解情绪的方法确实很多,对我来说,可以运动、艺术、写日记、吃、下厨、做家务、买东西等等,但道理我都懂,有时却都没用。我怎么可能像变魔术那样用几个炫彩的小道具永久缝合生命源头的裂痕呢?人生又不是靠奖品激励就能维持运转的机械程序,不是么?
毕竟有些问题,会一直在那里,无论你何时去看。
所以,我大概知道能怎么让自己好起来,有时候,就是等。好起来了,这段岁月就是蛰伏。若好不起来,那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抑郁是否会再来,我并不了解,但灵魂被抽空的抑郁态,一定还会有的。毕竟我早已接受人存活于世的被动,不仅受基因、激素、情绪的影响,甚至连空气质量、温度和基本的环境因素都能导致心情变糟。
所以,来就来吧。今日突如其来的我的彷徨脆弱,与过去所有我的坚强隐忍都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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