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刚刚失去父亲的来访者的一封信:
“我给他送行,堂姐抱住撕心裂肺的我,我呼喊着“从此我没有爸爸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后来我读格非《望春风》里头:“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是孤身一人。不管朝哪个方向眺望,我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亲人。”虽然我还有母亲,我也有自己的家庭,可是父亲的离去,让我和这个世界断开了某些联系,曾养育我的血肉之躯化作青烟,我这样的骨肉凡胎在血骨亲缘上永远失去了一部分。那些在我们生活中起过重要作用的人,不是一下子就能从我们生活中消失的。在终离开我们之前,他们会不时地回到我们的生活中。
如一位朋友所说:“生死的事一时看不见影响,以为挺过当时的悲伤就没事了,真正的影响都是后面慢慢一点点出现的,至亲的离去简直是悲伤无尽。”真的,当你永远失去某人,那种无法置信的不真实感会在心头盘旋许久。起初是悲伤,后来是不甘,后,这种似乎慢慢稀释的悲凉会嵌进生活的每一个缝隙,渗透到心里底层,在沉淀的同时一点一点发酵。以为慢慢平复了,却时时在某个细节会跳出来,在心上一针一针地扎。常常在刷牙时,洗菜时,散步时,还有无数个日常的瞬间,我都会惊痛地意识到:“父亲不在了!”他究竟怎么会不在了,这个事实让我始终怀疑自己处于梦里。因为“纷沓的思绪中时而也会冒出一鳞半爪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东西,它们像一块磁铁那样,把未知世界的某些蛛丝马迹牢牢地吸住,从此成了痛苦的渊薮。哪怕我们生活在密封舱里,意念的联想和回忆,仍然在起作用。”
是的,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重要他人,其可能是一个人的父母长辈、兄弟姐妹,也可能是老师、同学,甚至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或不认识的人,他们伴随我们走过或长或短的路。然而当生命中的这位重要他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去,我们情感流露,会悲痛哀伤,会觉得不公平,会不甘心……种种随之而来的负面情绪,我们该怎么处理?
学会忘记。
上帝会把我们珍贵的东西拿走,以提醒我们得到的太多。当失去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已经不记得出自哪本书了,希望原著作者不要怪罪。那是一个容易伤春悲秋的年纪,对这句话的理解或许远远没有达到原作者的用意,却因此学会了珍惜友情,不忘记曾经的美好,不忘记相约下次相聚的时间。然而今天,我却不那么赞同这句话了。当失去的时候,我们还能做的事情其实还有,学会忘记。
也是这个时候,我突然慢慢对追悼会、告别会以及心理学上的丧失处理有了自己的理解:我们需要一个正式的仪式来与之告别,更重要的是能从心理层面上去认可这件事情,给这件事情一个终结。当一个人离开你的生命,就要放下与之有关的未完成,放下不舍和不甘,慢慢稀释悲伤,擦干眼泪,收拾心情重新上路。毕竟,沉湎于过去,整日以泪洗脸度日是不利于身体健康,阻碍继续下去的正常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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